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彝火詩社·皎鹰文学社同题作品民族小说
信号
?彝月
·1·
寒风,冰河,明明应该是烈日当空的八月,新彝山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围了个水泄不通,鹅毛般的雪花从山顶一直笼罩到了山脚,整个山像是被一群空降伞覆盖一样,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尸体,有些松树被积雪横七竖八地压倒在山路的两旁,一片片还未收割的燕麦和苦荞被压伏在那新开发不久的土地上,有些果树还未及摘果就被大雪压断了枝干,整像一条条断臂凌乱挂在主干上。从山顶望去,昔日无尽辉煌灯火璀璨的新彝山此刻就像死了一样,荒凉,静谧,没有半点生机。偶尔有几只巢穴被大雪破坏了的飞鸟从山上飞起,但也会很快消失在朦胧的雪雾里。没有人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彝月一边搓着手,一边不停喊着“不要断,不要断……”地盯着打印机,但刚把木确奢哲发来的联告打下来,电还是断了。他看了看窗外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的雪花,又看了看手中的联告,暗自说了声:还好,联告的内容还是打下来了。说着,急忙披上前几天俄使布快递来的披风,拿上一条毛围巾就直朝山顶上奔去。
说实话,彝月挺纳闷的:也不知道好端端的怎么就下起了雪,还下这么多天,且都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座山加以如此大的寄托一样,此刻的他只想找到山主,把自己统计到的资料拿给他,再和他讨论对策。
说是讨论,其实自己每次都只是提建议,然后让山主给他详细分析。“其实他每次都没有采纳我的方法呢,可为什么每次都还是要我说呢,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彝月一边暗自想着,一边紧缩着衣领,用更快的步伐朝山上走去。
·2·
而此刻,邛海岸一豪华酒店里,俩个中年男子面对面仰躺在沙发上:
“老彬呀,那你是怎么看的?”
“依我看啊,很正常。”
“哦!怎么说?”身材高大魁梧的沙马中华听了有点意外,坐起来追问道。
“老沙呀,你以前在山风里,不是最该清楚的么?”
“你是说…”
“恩哼…”还未等沙马中华说出口,对面的王红彬就将其打断了下来。然后拿起茶几上刚喝剩的红酒,慢慢倒了两杯,然后接道:在这片黑土地上,在这群山里,从来不缺才华横溢的,缺的是当坎坷来临时,还能坚持初衷和梦,愿意血沥沥坚持走下去的人。
沙马中华会意笑了笑,拿起其中一杯,正准备碰杯饮下,但斜眼看到电视里那个主持人满嘴修饰的报道,心中又泛起了愁。
“时至今日,这场大雪已将我省西南部及其周边地区多条国家级和省级公路封闭,有些地区还断了电网,就在刚刚,最后一条与此次降雪中心的新彝山保持联通的网络也失去了信号,据专家推测,中心地区的温度可能降到了0度以下”
其实,他又怎会不泛情愁呢,自从新彝山突起之日起,他就一路看着他们辛勤开垦,看着他们成长,看着他们慢慢把新彝建设成一个璀璨美丽的山头……
看着电视里那个主持不停地指着新彝山附近地区这样说,他越来越觉得不安,于是把刚举起来的杯子又放了下来。
王红彬看在眼里,也放下了手中的夜光杯:老沙呀,你今天可有点反常啊;我知道,他们都还太年轻,但在我们这个领域,谁又不是从那样的坎坷里走来的呢?何况他们是且一个团体呢!一个真正能在日后走得长远的团体如果连一个坎坷都走不过来的话,那么你会相信他们日后能走远么?再说,新彝那群孩子们虽然年轻,但我相信他们会挺过来的。说着,用手拍了拍沙马中华划的肩膀,补道:我知道你有那个心,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他们自己去面对的;况且,有拉毅在呢,他虽没表态什么,可都看在眼里呢……
“对了,拉毅…对呀…”沙马中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那家伙一定有办法。”他像看到了什么似的,拿起手机就要打电话。但刚找到啊素拉毅的号码,手机就被王红彬给抢了过去,然后对他笑道:就知道你会这样,放心吧,我早就打过去了,待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去见他。”
“真的?”沙马中华突然激动起来。
“真的。”王红彬一边微笑着,一边把刚才他放下的酒拿了起来递了过去。
看着眼前这位一直见面但从未好好交流过的男子,沙马中华第一次被同性笔友感动了。想想自己活了一大辈子,自打踏入社会至此,走过去了多少生命路口,经过过多少个人生,或许是从一个忧伤的世界,或许是从一个明媚的时空;当自己走过他们的世界时,就像他们走过自己的世界一样,每个人都被光河的宿命推托着,只急匆匆地在彼此的世界里划过,来不及好好看看彼此的世界,来不及将自己的世界好好展示,像漫漫星河里迅速滑去星辰,只留下一条条尾迹让彼此交汇,谁被谁记起又被谁淡忘,早已随着那漫天肆溢的尘埃,被时光的河床沉淀淹没在记忆的深处,那些为达自利的灵魂和那些曾经年少的自己一起,消失于光河与此世之间……
他走上前去,把王红彬的酒拿起来递了过去,然后也微笑着说道:谢王兄如此高抬,兄弟我已无言表述,先干为敬了。说罢,一口饮了下去。
王红彬见沙玛中华一口饮完了那杯酒,露出了更加愉悦的笑容,也把自己的那杯一口饮了下去。饮罢,咩了咩嘴,笑道:中华兄言重了,我族自古本来就是一个充满诗意的民族,只是当下民族人文和思想及素质教育还稍落后,而新彝山的后生们能想到将民族思想影响及民族文化文学联合起来,我们本就该好好鼓励并指导的;再说,其实我们目前民族整体人文等方面的落后也不无我们自己的原因啊,有些东西是我们自己可以解决的,只是我们自己没好好去培养自己的民族人文和素质文化罢?所以我做这些本就是作为一个民族文学爱好者该做的罢,你就不要再说什么谢不谢的了;再说,中华兄如此关心新彝山,本就是我们这辈民族文学人士的典范,为中华兄分担点忧愁也是应该的……。说着,边拉沙玛中华又坐了下来。
听着王红彬的慷慨陈词,沙玛中华的酒劲慢慢爬了上来,他怕待会自己醉了王红彬没能尽兴,于是把剩下的那瓶红酒全部倒进了那两个杯里,然后拿起杯说道:谢谢王兄,真不愧是从高原里走走出来的,兄弟我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来,干了这杯……
·3·
风越来越大,比山腰下仿佛整整大了好几倍,把彝月的披风吹得直往上翻滚,积雪也越来越厚,有些地方连路都分辩不出来,可见度也越来越低,似乎每走一步都有所增加,只是自己早已走熟了这里的每一条路,熟悉了这里的环境,不怕踩空罢。彝月一边紧裹披风和围巾,一边朝山头的小亭阁走去,他知道山他就在那里。可刚要进去,就被刚从里面走出来的寒翌拦了下来。
“嘘,别过去。”寒翌低声。“他的毛病又犯了,让他安静下吧。”
“可是他早上让我去统计的数据和木确奢者刚刚发的…联告…不尽快让他知道,恐怕会……”彝月担心地在原地转了起来。
寒翌想了想彝月说的也不无道理,以他的性格和脾气,是非要知道不可的。她了解皎鹰。同彝月一样,自新彝突起之日她就来到了这里,在这里见证了皎鹰为了新彝而亡命奔波的每个日月;从最初的北冈开垦到新彝冈的开发,从一无所有甚至毫无资技的萌芽到现在的生息繁荣,从独立单一到今年南冈新区的开设,不管是风吹还是雨打,不管自己的身体怎样,他都用激情和实践带动着新彝的每个成员;不管是对北冈莫色布都一伙的培养,还是对南冈瓦扎伟龙一派的指导,他总是忘我的投入。
他爱这里爱得有些痴狂,甚至有点不分主次,所以他的学业总是降了一个层次又降一个层次,可他总是表现出一副不是很在乎的样子;他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关上所有灯光,站在自己的落地窗前看着一片片的灯火发呆,或者坐在山顶孤骛的大树下安静地翻阅那些刻满自己民族文字和图片的杂志,但家里却放着一大叠一大叠的《意林》《读者》《青年文摘》,他说他很希望有一天他自己也能编辑出那样的民族文学。不过他从来不在别人面前说那些话,他不想有一天他失败了,成为别人的笑柄。就像这个夏天一样。但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了这个梦想,冒着多少冷朝热讽,顶着多少风雨,才走到这里;即使现在南北两冈有了两本以新彝为誉称的小杂志,可他总说那只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他一直坚持着新彝,坚持着他当初对他的伙伴们说的诺言。只是没想到……
“走吧,我们还是进去吧。”寒翌无奈地看着脸被冻得一块青一块紫的彝月说道。“你说得对,要是不尽快让他知道,恐怕会更加……”
说着转身就走了进去。彝月看得出寒翌的担心,要是平日里,她是死活都不会让的。可这场大雪来得太过意外,她也只能这样了。他边想着边跟了上去。
这是一个围着山尖修筑在山头的的圆阁,它把整个山尖像个窝头一样紧紧包在中间,只露出个几米高的小陡坡;而亭阁的底下,前面是新彝山最繁华的地段-新彝冈,后面是新彝山南北两冈延脉的交汇处,这两条延脉从南北两冈发出后,沿着新彝山的东西两侧一左一右地同向旋缓下来,最后在此处形成一条高达几千米的深渊-鹰+崖,从远处看去,这个小亭阁就像插在一条竹签上的小甜饼一样。
皎鹰身着一袭洁白的披风,围坐在一盆炭火边看着崖前簌簌飘落下去的雪花,时不时拿起旁边的手表看下。“也不知道彝月在信号断开之前统计完了没有……”正想着,见寒翌和彝月进来,连忙站了起来:兄弟,怎么样?
寒翌见状况,立马跑了过去,一边把他的衣口拉紧,一边骂道:“坐下说啊,你看,又忘了教训了。”然后回过头对彝月说:“你也快过来呀,你们坐着说吧。”
·4·
“明天他们就过来了,你不准备点什么吗?”彝火的大厅里,一个刚从外面跑进来的女人侧坐在木确奢哲对面,一面拍着自己毛褂子上的雪花,一面用急促的声音问道。
“准备什么呀,虽然我这里不是降雪的中心,可也离中心不远了,好酒好菜都早已差不多耗竭了,况且现在外面又下的这样大,我担心派人去会有安全问题,所以明天只能给他们来粗的了。”说罢,木确奢哲看了看对面那张美的有点不真实的脸,补充说道:“反正平时他们吃惯了好酒好菜,偶尔改下也无妨。”
“也好。”那女的听奢哲这么一说,觉得确实也是,毕竟彝火最近的游客这么多,大雪又封了那些菜商进货的小道,新鲜的酒菜被耗竭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于是习惯性地摇摇头应了一声。摇罢,才发现木确奢哲那直直的眼神。她不惊不慌道:“人家只是化重了点嘛。”然后咯咯地笑了起来。弄得木确奢哲直起鸡皮疙瘩。
他正愁没法脱身,吉罗马致就拿着一张单子走了进来。“奢哲,我觉得你应该看看这个,政府刚刚贴出来的。”说罢,把单子递到了他面前。
木确奢哲拿过来一看,只见上面的标题大大地写到:由于降雪毁坏了多条电网,从明日起将关闭除市里外的一切民用线路……
“真他妈的,见鬼,这帮只会纸上谈兵的家伙,断了不想办法,就只考虑到他们自己,当有什么福利时他们可曾说过除了市里的……”说罢,把纸揉成一团扔进了火炉里。
“那现在怎么办?”对面的女人看情况不妙了就问道。
木确奢者本来就不喜欢女人化浓妆,又正气在头上,于是朝那女大骂道:“怎么办怎么办,除了要钱你就永远只会问怎么办,哪时候你才能像花钱时一样说出点建议来……”说罢,才记起来吉罗马致还在旁边,于是拿起一旁的茶水喝了振了振嗓子,重新压低了声说道:“刚刚新…新彝山在断电…电网前发来消息说那里几乎没有人愿意离开,你快去安排一些干粮,待明天拉毅他们到了就随他们一起运过去。”话刚一说完,那女得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木确奢者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门口了才站起对马致说:“对了,马致,你帮我去通知下各个组长,每个组都尽量抽一些柴火送到这里来,从明天开始我们只能烧柴了。”
“恩,好的,我这就去。”说罢就要转身走了。他心想,竟然被困在这里,也不能在这白吃白喝。但还未走出几步,奢哲就赶上来道:辛苦你了,没想到你第一次到彝火来做客就遇到这样的天气。”
·5·
“给,这是你早上叫我去统计的“彝月一边把单子递给皎鹰,一边笑着说道:“对了,还有这是刚断电前奢者发来的。”说罢,把刚刚打印下来的单子也递了过去。
“真的辛苦你了,我…这…阵子,老毛病…又…犯了…”还未说完,咳嗽又将他的话打断了。
寒翌见状,空出一只手,慢慢地在他的背上轻敲起来。
彝月也紧接着说道:你就别老说这些了,快把需要做的事情说出来,我去做吧。”
皎鹰转头看了看寒翌又看了看彝月,微微笑了一笑坚持着道:今生能在这茫茫人海里遇到你们,我真的感到很庆幸,有你们在这里,虽不知后面如何,但已足矣。
外面的雪一直簌簌地落着,像是被施了法一样,随寒风簌簌地吹着铺平了刚刚彝月走来的足迹,铺平了这座山平日里每一个凹凸不平的角落。三人像三个锅庄一样围做在那盆炉火旁,彼此看着笑了起来。看着外面一片冰雪世界,皎鹰感到无比温暖。他看了看旁边俩个赤诚无邪的朋友,几日来没露过的微笑又习惯性的爬上了他的脸庞。
其实“来也赤裸,去也赤裸”或者“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些道理谁都懂,只是我们活在一个充满情绪的情感世界,有很多时候我们会为了自己的某些情感和冲动的情绪,盲目且毫不知情地加入到那疯狂甚至拼命奢求的队伍中去,所以就有了无数莫名的怨恨和情仇,有了无尽的厮杀和践踏;但最后,我们大都会拖着一身的疲惫走到我们该达到的地方,该归去的那个点,其实有些东西他们一直就在那里,变化的只是我们自己,从一个只允许自己赤裸经过的生之坟洞爬来,最后又走到同样的一个洞口,离开这个世界,只是对这两个洞口的叫法被我们人为的改变而已;其实,不管我们怎样走,不管我们怎样拿服饰装饰,我们终将以同样姿势离开这里,如果非要说什么不同,那就是我们在这个空间里留下的东西,不管被他人唤作好还是坏,我们都只是扮演着自己命中注定该扮演的角色;而在这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过程里,还有什么比收获彼此的心更能成功,更能给自己带来快乐呢?
皎鹰转身拿起放在背后的茶壶,轻轻倒了三杯苦荞,微笑着说道:谢谢你们,我想我不必再多说什么,也说不了,唯以酒代茶,不奢永生相伴,只望心系一灵,来,饮了这杯,不管新彝之梦成败与否,皎鹰必不忘今朝!说罢将茶杯举了起来。
彝月和寒翌见况也都将杯递了过去,三个被子相碰发出了三声清脆的响声,那声音像条幸福的彩带久久徘徊在那个小小的亭阁里不可离去,震碎了挂在阁檐上的冰条!
“好了,茶也喝了,有什么你就快吩咐吧,要不然一会天黑了人家怎么去办啊,难道你忘记断电了啊?”寒翌把茶杯放回了一旁的茶盘上后又把皎鹰的披风拉了一下说道。
“那好,彝月你去安排人把北山和南山的居民都安排到这里来吧。”他看了看彝月,然后补充道:“记住,派去通知的人要组队,以防不测。”说罢转过头来正要说什么,但还没说出口寒翌就笑了笑道:“不用说啦,我这就去抓紧安排下他们到来后的住食。”
·6·
“王兄,你不是说要去见拉毅么,我怎么感觉我们这是往降雪中心赶呢?”沙玛中华看着眼前越来越浓的雪雾,这样问道。
“呵呵,拉毅就在前面。”王红彬迅速转过头来看了看一脸茫然的沙马中华又迅速地转了过去。“其实拉毅昨天晚上就到西昌了,只是他说要去拜访一位朋友,而且我也想和你单独聊聊,所以就没有跟你说明。”
“哦,这样啊,没事没事。”沙马中华笑了笑回道。可是看着手机里的信号显示图上一格格消失的图标,心里却安静不下来了。“是不是去新彝呢,要是就好了,可没听说拉毅去了新彝了啊…”
他正想着,王红彬将车一转来到了一个高大的玻璃建筑底下,从车里看上去,这个玻璃建筑起码有二十层楼那么高,屋顶被冰雪覆盖得像一个被涂上了一层厚厚的奶油面包一样,玻璃底部的大门上挂着“欢迎民族文化文学……”一行红字,只是后面几个字被风吹着背对着自己,所以看不到了;在门偏左的位置放着一把艾篙火把雕像,底座上刻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字,但因为还未完全清醒和下雪的缘故,沙马中华只认出第二字是“火”字。
“欢迎来到彝火。”一个穿着正装的女子走了过来,当快走到他俩旁边时突然惊讶的叫起来道:“二为就是…中华老师…和…王老师吧!”沙马中华转头看了看王红彬说:“想不到我们还是---挺可以的嘛!”说着走上前去,问道:你刚才说这里是什么?
“彝火啊,老师,你不要说来都来了还不知道这是那里哦。”说着推开了身后那挂着红字的玻璃门。
走吧。未待沙马中华反应过来,王红彬就拉着他走了进去。
·7·
“接下来,有请我们新彝山的创始-皎鹰!”随着彝月的话音落下,新彝冈市中心迸发出一阵震天动地的掌声,皎鹰接过彝月手中的话筒,看着下面几百号新彝同伴,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目标。
“谢谢,谢谢大家!”他一边示意大家停止拍掌,一边用他粗豪的嗓子尽力放声地说道。
“谢谢大家在这么冷的天,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肯给我皎鹰以如此之高的希望,如此高的信任。”他继续说道。“时至今日,我才真正明白自己,了解自己,也才真正明白你们的希望,真的再次谢谢你们;我相信,新彝山时至今日无人弃山的记录不是因为我,不是因为我有什么才能,不是我发现了这里或者把大家聚集到这里的缘故;我相信,到过新彝的每一个人,或者说新彝山的每一成员,才略和智谋都不在我皎鹰之下;我相信,新彝能有此前的任何光芒,都是大家共同辛勤建设的成就;新彝本不是个特殊的地方,没有神灵没有圣物没有灵水,是大家的共同努力,使它充满生机充满欢乐,是大家的共同养育,造就了新彝的现在。”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着自己,说道:“皎鹰本来是一个赤裸裸的追梦人,只因为得到大家推举,得到这个锻炼的舞台,即使是现在这样的环境,大家还是对我如此信任,皎鹰心里十分感动,我知道同我们的新彝一样,还有很多不足之处需要改进,所以,容皎鹰在此再向诸位,向一直以来对新彝支持鼓励,并不离不弃的所有人,再道声谢谢,并希望你们在今后的继续支持新彝,对我们和我的不足之处理解并给与指教。谢谢!”说罢,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8·
“……所以我认为刚刚阿优说的一点没错,在这群山里从来都不是没有文学苗子,不是没有优秀的民族人士,只是我们目前的环境和教育质量及文化舞台不足,没那么丰富,但那也并不能成为我们扼杀民族文学及民族思想教育等结合体的形成理由,那只不过是个坎,是一个怎么绕都不可能绕过去的坎,如果没有人去凿开,我们也好,后生也罢,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与时代相平行的平台,我们也不会真正到达一个民族文学或者说一个地区文化文学真正该到达的层次,一个地区或者一个民族的文化文学是不可能脱离这个地区的人民独自发展的,文化文学本就是从人的思想领域繁衍出来的,它注定且一定是与思想及传播和教育联系在一起的,我认为新彝的主旨把民族文化文学和思想教育及影响联系起来是具有时代性的一个主旨,他们不仅看到了文化文学的走向,也看到了它的来源和本质,光这一点,就值得我们去帮助,去扶持,所以,今天在这里,我只想说一句,我将尽我所能,去帮助他们,我发星说到做到,大家有目共睹。”话音刚落,彝火大厅又被震天的掌声鼓了起来。
“发星的说一点都没错,虽然我和他主打的方向不同,但作为这个地区民族文化文学的一分子,我对阿优和发星的观点非常支持,我在文学这条路上磕磕碰碰走了几十年,遇到过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文学追求者,但大都过于追求名利和太过唯我,甚至有很大一部分是被自己的欲望和狭小的心理牵引的,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这些人大都没有整体意识,或者说平台意识,甚至有些人在看到别人的作品的时候总抱着一种抵斥的态度去评价,他们往往会想尽办法找出别人的不足,或者说他认为的不足,然后拿着自己那从众多幼稚的文字里筛选出的长处,或者说他认为优秀的那些点,加以无尽的修饰和炫耀;虽然文化文学本来就是要宣传,要传播的,可他们大都过于偏激;他们嫉妒,诋毁同水平或者同行的道友,总想凭着自己那幼稚的文字发展成一个文豪,他们往往冠以自己很多伟大的称号及发展方向,却从未去实践,或者说从未从现实里去实践过;当然,他们也无衷于别人的指点,或者借指点或者评论的幌子,对他人以非文学性的凌辱或者攻击;在这里,我不会对新彝加以怎样的评论,我想这也许是作为一个放羊老头的不足,但非常肯定地说,有很多东西是谁都能明白的,只是有些人去做了,有些人却拿它来炫耀自己的无知罢,我不想说新彝的出现对我们有怎样的好处,或者对这个民族这个地区有怎样的影响,我只知道,每一个文学群体的突起,都代表着一层次人的思想,代表着我族文学的越发繁荣;它存在的价值我们决定不了,那是时间和灵魂的考核,但新彝能将其融入民族思想的影响里去,早已超出文学的范围,在这里,我不是为新彝附和什么,众所周知,新彝的北冈有我族一类模式教育最早的民族高完中,而南冈却是普通二类模式,光他们的实践方向,就说明了一切,所以,我想说的是,我虽然老了,没什么能力了,可我希望在座的诸位能伸的都伸出手来,给我们,或者我们的后代,给这个群体以一个生机,一个发展下去的途径;能出力的出力,能出谋的出谋,为他们送点物资;我阿谱老了,除了在彝诗馆圈着的几百只羊外一无所有,所以我决定,把近年来放在彝诗馆的羊子分大半出来,捐给新彝。”随着阿谱的话音落下,彝火大厅又发出了一阵震天的响声。
“谢谢阿谱和发星,谢谢你们精彩的讲说和慷慨解囊,作为今天这个会议的主持人,我真的为各位能将这么发自肺腑的话语在这里说出而感到高兴,很感谢大家。”阿优站在台上既激动地说道。“那么,接下来,我们有请拉毅馆主对此次会议做个总结,来,再次掌声有请。”
“恩,再次谢谢大家热情的掌声,我在前面就说过,我这个人很喜欢热情的朋友,特别是喜欢文字又热情的朋友;今天在这里看到大家对新彝如此关注,如此热情,我可以很肯定地说,彝诗馆没有白立,彝文化文学也并非无救,在这里,我看到了一个地区,一个民族,该有的总体意识,也看到了我族文化文学复兴的始端,我希望在坐的诸位在这个会后,都能找到自己的一个总体位置,不要再那么分散,那么独立,把目光和心胸再尽力扩大,把自我和关注下一代的发展结合起来,尽力为我族即将到来的文学发展新局面搭建好平台;如果我们都能结合起来,共同有目标性地建设一些平台,那么我们的整体水平,或者说我们自己在文学(特别是民族文学)上的水平和成就,亦或者存在价值,就不会只是现在的这样;如果说一个作家不想成为更优秀的自己或者说作家,那么他就不算一个真正的作家;所以平台不论好坏,只要是可以促进地区或者说我族文新发展的都是有价值和存在意义的,平台也不论大小,只要是个平台就好,只要为我族的文化文学做的发展增添了一方天地的,都是是好平台,就像新彝一样;这群孩子其实并非个个天资过人,他们过人的表现是他们肯团结在一起,在发展自己的同时,带动周围的环境,再用环境创造更大的环境;他们虽然也从自己出发,但带动起的环境却比有些能力较高的老辈还要大;他们看到自己,也看到了我们共同哀鸣的灵魂;在这里,我想我不该多说什么,这是我们壹点爱和诗歌馆所有能动资金,我带头我们将其捐给新彝。”说罢,阿素拉毅把一张紫红色的支票放进了案前的小箱子里。放毕,看着下面正使劲鼓掌的文友们,接着说道:“此外,我们也将为新彝送去我们所力能所及的帮助,我虽也不知新彝的未来,但我更希望看到这个事件前后,我族后文化素质的改变;当然,这得靠我们这群人去影响,并以点带面;新彝作为一个刚出生的团体,还存在某些缺点是正常的,但肯定是有优点存在的,其最为突出的是整体形式,目前,他还很小,只在母语之乡有较大的影响,可是我们也不要忘了,这是我族首个将一类模式教育和二类教育结合起来,且总体扩散到大学和民族文学界的首个民族文学系列;或许单单告诉大家这个,大家会听不出什么来,但是我要告诉大家,在大凉山,只有三所民族中学和几所民族小学,且在这些学校里,教学都是用趋近于二类的教育方式和教材,在此前,不要说有什么民族文学系列的联盟团体,一个民族文学社团都没有,或者说一个社团都没有;众所周知,人的性格和爱好是在成年之前就大都定型了的,这其中就包括了对族的热爱及对族的民族意识,而我族后生入学年龄又普遍偏高,大都数学子在高中毕业时都差不多成年了;也就是说,我们有很多后生在不知不觉中就与自己和民族发生了分离和排斥,在这样的情况下,谈何民族素质教育,谈何复兴?没错,我们是有很多以我族誉称作为名称的刊物,甚至还有几所大学有彝文系,可我们的培养在那之前就失去了基础,这样又有什么用呢?当然,我不是在次虚吹,就像我刚刚说的,每个团体都会存在一些不足,就像我们每一个人,多多少少都会存在一些缺点,更何况是新产生的团体呢?我族自古就是一个依靠家支来维系发展下来的民族,这种发展体系使我们都很重视发展自我,从而导致我族在团体意识上趋向于对别人的排斥和对自的极力崇尚,最后表现为对别人的嫉妒和诋毁;家支体系在我族发展史上其实是一种文明,可是它的这种局限性却抑制了我族在新时代的发展;就像刚刚阿谱说的那样,直至今日,还有很多人被那固定的思维牵着鼻子走,总对别人持全盘否定或者批判的态度,而对自己总是极致推崇;我想说的是,今天,我族文化文学的发展又走在新世纪新的风景里,多样性和繁荣度也在日益增加着,我希望在座的诸位将目光放长,在发展自我时像今天一样多多关注后生们,或许你的一个指点就造就了一个民族的新面貌;当然,我相信新彝实的践和影响因为受到这场雪的限制,所能实践的还远远达不到他们的目标,我不枉言他们的未来,但作为首个从民族之根本和基础开始的团体,我觉得我们没有什么理由不支持,没有什么理由不扶植。”说罢,他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木确奢者和阿优,接道:“以上就是我的想法,但刚刚阿优说总结,可我这个又不太像是总结,所以在此,我要说一个团体,就是彝火,他们比新彝突起要晚很多,与新彝的方向不太相似,但他们也考虑到了民族文化文学的整体性,就在这场大雪来临之前,就与新彝建立了发展联盟;所以我想让奢者来做这个总结,大家说好不好?”
·9·
又一阵震人耳聋的掌声过后,莫色布都和瓦扎伟龙从新彝岗的大台上走了下来,皎鹰走过去接过话筒,紧紧抱抱着二人说道:谢谢你们!
说罢,差点哭了出来,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这么多人和自己站在一起,并同自己一样不肯轻易放弃。
“你就安排吧,我们之间还用还说这个么!”瓦扎伟龙拍了拍皎鹰的后肩说道。
“是啊,你就快去说吧!”莫色布都也跟着说道。
“恩,好!”皎鹰放开俩人后笑了笑道。
说罢,拿过一旁的计划就跑了上去。刚走到席前,下面的新彝成员一齐站了起来,一齐异口同声喊道:鹰生鹰誓,绝不放弃,彝生彝誓,我为新彝……
皎鹰看着他们,觉得突然轻松了很多,病也似乎好了很多,他离席走到他们之前,微笑着道:好个鹰生鹰誓,新彝皎鹰必将渲染每一道翅羽!
·10·
“……没错,彝火在突出之日就考虑到了,而且也去实践了,我们始终坚信团结和扶持才能以最大的效率去改善和调节我们与世界水平的差距,才能以最大程度去给我们自己一个空间,最大的平台,彝火和新彝性质不一样,走向也不同,但我们的属性和目的是一样的,我们同爱心社和西南彝协会本质是一样的,我们都立足于这个古老而神圣的部落,立足于这片黑土地,我们都不满于这样的差距,只不过方式和规模都不尽相同罢!”
木确奢者站在发言席上看着面前一位位民族文学界的娇娇者,心里充满了激动,他翻过几页报告后接着说道:“据我们目前的不完全统计表明,我族目前在文化文学上突起的‘山群’大大小小加起来超过了百个,可是能真正在民族大众及思想教育上起到作用的不足十个,而老少皆知的就更没几个,由此看出我们目前的状态就是量多而质散,且由于解放后西南三个地区朝三个不同的方向,这种趋势就更加趋向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加上我族之前对人才培养及素质教育缺乏正确的认识,当我们走进如今这个民族文化文学百家争鸣的时代时,我们的分散和形式及团体的分离就更加严重,各走各的,对彼此要么持排斥要么持绝通的态度;新彝和彝火都是后生后展起来的新团体新阵地,我们在突起之日起,都考虑到了这点,虽然还有很多的不足,但我们一直在改进;在这里,我代表彝火及新彝向彝诗馆和独立致以最真诚的感谢,它们作为我族目前后文化文学最主要的阵地之一,不管是精神上的鼓励和指导,还是物质上的帮助,都给与我们和所有后民族文学爱好者提供了最最基本的帮助和平台;我坚信,如果没有它们,我们目前的状态还会是另外一种;就像皎鹰经常说的那样,我们总是残喘地拿着自己落拓的过去和光辉的曾经炫耀,即使是在快要被火葬的时候!那不是我们祖先的希望,也不是他们的智慧,他们想看到的是依然站在世界水平甚至超越世界水平的我们,他们想看到的不是那么死板的我们;诸位,我在这里并非宣传或者虚吹彝火和新彝,其实我们都还只不过是‘黑山’,可是我们的初衷却是‘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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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冰河,又是一个磅礴雪世,白皑皑的落雪又覆盖了新彝山,几只飞鸟从远方急急匆匆地朝新彝山上的山顶公园飞来,皎鹰披着十年前的那件披风,围坐在一个电火塘边,端起一旁刚泡好的彝火苦荞咩了一口,拿起一本黄色的小册子,翻开,十年前一幕幕的画面重新又呈现在眼前——阿优一行到达新彝山时帽子上堆积的小雪包和拉毅被冻得发紫的脸,木确奢者在新彝路上帮运物资的场景,发星胡子上结冰的样子,沙马中华被彝月拖着拍照时很无奈的表情……冰雪和温暖,寒风和感动,还有一排排与彝火及彝诗馆相接的电网和一条条从雪堆里伸向远方的冰道……
一滴被爱和幸福烧的滚烫的泪水从皎鹰的眼眶溢了出来,打在册子上,把册子上的一堆积雪侵蚀模糊了!他轻轻合上册子,摸了摸封面上那些年轻的脸庞,嘴角又弯出了一个微笑,说道:“圣诞快乐!”
说罢,轻轻地把册子放回了原处,站起来朝亭前走过去!
“圣诞快乐~我的朋友们,同时祝大家新年快乐……!”皎鹰刚走到前亭,挂在新彝山各个角落的音响里传出了彝月那粗豪的声音,紧接着是从南北两冈和其他新彝系列山冈发出的烟花,以及从不远处的彝火,彝诗馆,山风以及高原和独立等山头发出的声声新年祝福……
作者简介:彝月,本名吉立仵冉,1996年出生于彝族母语之乡喜德,在校学生,新彝系列皎鹰文学总社规划负责人。
编辑:蒋志聪(吉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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